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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文渊阁阁门前时,但见翰林学士掌院事余继登,率翰林院侍讲以下官员立于阁门西侧。

    詹事府少詹事掌府事曾朝节,率宫坊官立于阁门东侧。

    皆着吉服的翰林宫坊官员见林延潮皆是举手口称:“见过中堂。”

    内阁大学士本职在翰林院,衔不过五品,故而见本衙门的官员不可拿宰相的架子,双方相见用前辈后进之礼。

    林延潮先一步入阁,而余继登,曾朝节紧跟在林延潮其次,翰林们再排列成两列队伍经阁门鱼贯而入。

    走过金水桥来至阁前,但见赵志皋,张位,沈一贯,陈于陛皆于檐阶下等候。

    彼此一作揖,然后五位阁臣一并由中阶至阁内,向正中的孔圣暨四配像行礼。

    行礼之后,五位阁臣入座。

    阁臣议事的公座就是普普通通的四面平方凳,林延潮手按朱红色蟒衣及上仰至胸的革带缓缓坐下。

    林延潮排名第三,就坐在东首赵志皋下第二张公座上。

    而张位坐在西首第一张椅上,面对林延潮的是沈一贯,而陈于陛则坐于林延潮同侧下首。

    然后余继登,曾朝节率宫坊翰林从西阶上,先后至堂中先揖圣人,次揖阁臣,再从东阶离去。

    虽说是走流程,但坐在公座上的林延潮却是熟悉无比,当初坐在这张公座上的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王家屏,王锡爵等等,林延潮曾作为阶下翰林中的一员,来此一一参贺过。

    当时自己的眼中不免流露出敬仰憧憬渴望羡慕,而今他则从阶下翰林的眼中看到当初的自己。

    他却坐到了公座上,接受众人的参拜,跻身为张申王等内阁大学士之列。

    此中滋味并无如何奇特,却又有一些波动。

    心中一时来不及回首,恍惚间甚至不知何时何时自己已身在此处,脑海中一片空白。

    林延潮微微伸了下有些发酸腰,侧身双手按在膝上。一道光亮晃目,他的目光浮过众官员的官帽,不知何时天色已是明亮至此,一轮红日正为宫檐白云轮流托起,徐徐上升,此景壮哉!

    寒夜终会过去,旭日必将东升,林延潮寻着光亮眯着眼睛,停留在此时此景。

    众翰林作揖离去后,林延潮与几位阁臣暂时先回到各自值房坐一会。

    明成祖朱棣建紫禁城时,建文渊阁作藏书之用。

    时文渊阁左右又分东西二阁,东阁西阁又分上下二阁,地方极大。

    据记载文渊东阁,藏前朝秘监,东观石渠,下阁九间藏《大典》,上阁牙签缥帙,百二层厨。

    也就是说藏《永乐大典》的东阁之下阁有九间之大。

    最盛时文渊阁藏书有十万卷之多,但因管理不善藏书大量丢失,如今已是十不存一。

    听闻都是有借无还,甚至监守自盗,如大名鼎鼎的杨廷和,杨慎父子就经常从中‘借书’。甚至有一次杨慎还被当堂抓住。

    如今文渊阁早不作藏书之用,改建为阁臣办事地方,如今的规模是嘉靖十六年时修订,一共五间,居中一间是圣人像及议事之处,其余四间各自间隔为阁臣值房。

    林延潮入自己值房稍坐了会,吃了盏茶,与自己一起新任的机要中书王衡向自己行礼。

    林延潮点了点头,就听外头云板响起。

    林延潮与几位阁臣从值房走到公座坐下,檐下站着是左右二房的诰敕官员,中书舍人,阁吏,书办,随员。

    他们一一至堂上面参,然后主事拿着卯簿,给林延潮等几位阁臣画押,其余官吏则是一一在堂下画押。

    然后阁吏奉上各衙门投文以及文书房那转过来的奏章给几位阁臣浏览。

    入文渊阁者都可以看到阁门显眼处悬挂着嘉靖皇帝的圣谕‘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

    林延潮于堂上仔细看各衙门机密公文,公文必须用拜帖手本,朱印列衔,佥名,孔目衔名,

    至于公文格式一律用‘呈’字,六部也不例外,就算是吏部也只能用‘咨呈’二字,不能用‘咨’字。

    几位阁臣看了一会公文,然后赵志皋将公文放在一旁,林延潮等人也是立即停下手里的事,同望向他。

    赵志皋笑了笑道:“阁臣职掌在于预机务,出纳帝命,率遵祖宪,奉陈规诲,献告谟猷,点简题奏,拟议批答,以备顾问,平庶政。”

    “本辅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平日票拟奏章,阁务多是由明成替本辅处置。这一次宗海入了阁,总算多了个帮手。在参预国事上,你要多多有所主张,使朝廷早日走到正轨来!”

    赵志皋此言后,林延潮道:“仆刚刚入阁,首要在于熟悉掌故,于处置国事上,骤然临之多有不妥,还需先向各位同寅请教。”

    “哦?”

    林延潮此言有些出乎赵志皋的意料之外。

    张位首先道:“不可,不可,宗海你这一次入阁是要治国安邦的,眼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朝廷方方面面之事都要有个统筹,此事舍你其谁?”

    林延潮道:“张阁老此言实不敢当,方才并非推脱此词,仆想先实实在在朝廷办一些事。”

    张位当下立即问道:“哦,哪些实事呢?”

    “仆想先从民间义学,择贤举才,畅通言路上抓起,统筹礼部,通政司这两个衙门之事!”

    几位阁臣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赵志皋抚须呵呵地笑道:“不是难处,而是没有想到,宗海你这一次出山可是负天下之望……但眼下只是统筹礼部,通政司之事,此二者责大任大,可是呢?担的争议又是太多,于你而言实在有些屈才。”

    林延潮道:“不敢当,只是仆以为择贤举才是朝廷的第一事,这又关系到士风民风的厚养。若才选得不正,举之非贤,以后读书人将无所适从。这士风之弊,皆起于政化之蠹,此不可不谨慎!”

    赵志皋等阁臣都是笑了笑。

    赵志皋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宗海早有此打算,本辅就唯有相从了。诸位以为如何?”

    这时候张位出声道:“依我看还需让宗海多分担一二。朝鲜之事,之前就是由宗海经手的,眼下宗海既是入阁了,就继续由他来主张。”

    林延潮闻言没有立即答话,这时候陈于陛咳了两声,出声道:“朝鲜之事多有反复,怕是要再起刀兵,这可是烫手山芋,宗海刚刚入阁怕是难以胜任。”

    陈于陛脸色有些苍白,自他请天子废矿税之事石沉大海后,他被气得病倒。眼下他这么说,也是好意回护于林延潮,因为朝鲜之事最近确实情况不妙。

    沈一贯笑着道:“确实为难,不过我听说倭酋平秀吉惧于当初晋州城之败,曾三度来信询问林阁老近况。眼下林阁老回朝主政,有他主持,相信平秀吉会惧之三分,不敢再挑边衅。”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其实他在入阁之前,与张位在权力如何分配上早有默契,这些事其实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但见张位出声道:“我想过了,朝鲜之事确有几分棘手,但宗海经略之能,就是石大司马也是赞叹不已的,此事非他不可。至于其他要兵要粮,如何调动,我会吩咐兵部户部鼎力相助,如此可以了吧。”

    赵志皋闻言微微一笑,并不表态。陈于陛也不再说。

    经过这一次阁议,林延潮差不多已是察觉到内阁中几位阁臣间的暗流涌动。

    林延潮笑道:“既是如此,仆责无旁贷。”

    “太好了。”

    重新划分了权责后,众阁臣开始商议国事。

    国事浩瀚,朱元璋废宰相而勤政,平均一日要批改两百余奏章,处置四百余国事,如此大的工作量,朱元璋必须从凌晨四点工作到晚上十点。

    就算如此整日处理国事,朱元璋仍忙不过来,他曾设置四辅官,选民间大儒帮他处置朝政,但民间来的大儒满口道德文章,却并不熟悉处理朝政,不过两年朱元璋即废除辅官之制。

    然后朱元璋才仿宋朝设殿阁学士,以级别低微的侍讲,编修来协理朝政,但即便如此朱元璋仍亲力亲为不敢将政柄太多假手于人。

    旁人曾问他为何如此?

    朱元璋答曰‘天命去留,人心向背,皆决于此,甚可畏也,安敢安逸?’

    精力过人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尚且如此,他的后世子孙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明朝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国事又比洪武之时多了许多。

    商议到了后面年事已高赵志皋,正在病中的陈于陛早就支撑不下。真正在决定‘天命去留,人心向背’的处分国事上只有年富力强的张位,林延潮,沈一贯三人从头到尾坚持下来。

    但林延潮第一日入阁自是听得多说得少。

    差不多到了午时,如小山般的奏章公文这才商议了一半,但大家已是十分疲惫不堪。

    看来这处理国事还真是个体力活。

    下面几位阁臣各回值房用午饭和休息,下午还要继续商议。

    林延潮方回到值房,对跟随在旁的机要中书王衡道:“看你憋了一肚子话,不如直言吧!”

    王衡没料到林延潮在处理了一上午国事之余,还有空闲观察到自己顿时吃了一惊。

    此刻王衡只能如实道:“学生不明白,元辅如此看重阁老,肯将参预机务之权分之,但阁老……阁老当年为了给张文忠平反连天子尚且不惧,为何却惧张新建呢?”

    林延潮闻言不由失笑:“辰玉,天子一言可定荣华富贵,你若惧之,是为软弱,而惧张新建,则为忍让。”

    王衡一愕明白过来,不由肃然起敬。

    林延潮道:“好了,一会新民报的翰林要来,我们先用饭吧。”

    “新民报?”王衡又是大惑不解,林延潮召新民报的人来作什么事。

    值房里林延潮一边用饭,一边看机要公文。

    王衡见林延潮如此勤事,心底不由佩服。他在书院时见过林延潮过目不忘的读书记事之能,但平日见他在书院里仍是用事极勤。

    片刻后,阁吏禀告新民报的翰林史继偕,周如砥已至。

    林延潮听了此言有些讶异,他本以为方从哲会派史继偕与翁正春同来,但未曾料到却是周如砥。

    林延潮将吃了一半的饭搁在一旁,用巾帕拭嘴道:“立即有请!”

    这一幕又令王衡在心底感慨,林延潮此举真可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两位翰林入内后,一并向林延潮行礼道:“见过中堂!”

    “免礼,看座,辰玉,摆张两张桌案来!”

    但见史继偕,周如砥的神情都有些紧张,二人坐定后,墨盒笔纸铺于桌上。

    周如邸起身道:“那么晚生就斗胆请教中堂了!”

    “请讲!”

    周如砺道:“当年徐文贞公为首辅时,曾写‘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舍刑赏还公论’之言于值房内告知天下,而今为张文忠公复谥复官后入阁,不知林阁老于国事上有何主张?”

    王衡听了眉头一皱,他还以为周如砥问这话是来拆台的。不过看林延潮并非是自找麻烦之人。

    周如砥说完后也很紧张:“晚生冒昧直言,还请中堂见谅。”

    林延潮笑道:“无妨,此话我可以答你,为张文忠公复谥复官是皇上的恩典,当初言官李沂曾建白于此,皇上怜张家四郎为国死节早有此意,眼下此诏一出,人心振奋,百官士人无不高呼皇上之明,此为皇上圣德也!”

    周如砥听得仔细,林延潮一面说,他与史继偕笔中不停,奋笔疾书下于林延潮话中的任何一字也不敢漏过。

    但见林延潮起身于值房内踱步道:“外夷窥视,内贼未平,四方天灾人祸连连,太仓之粟泰半耗于九边。一旦有内外有变,则国家危矣,此诚为旦夕存亡之秋。林某蒙主之恩,以国事托付,唯有肝脑涂地报答之。”

    “朝野上下望朝廷能励精图治,刷新政治,于朝夕扭转颓势,此实为难矣,中兴更为难也。治国如人读书,贵在有恒。若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无益事,莫过一日曝十日寒。为政之本贵在长策,贵在绵绵用力,久久为功。”

    “如何为功?在官,在贤!”

    听到这里周如砥不由停笔细问道:“敢问中堂,如何在官,在贤?”

    林延潮道:“天生万民,而民不能自治,故设君治之。君师者,治之本也。而君一人不能独治,故设百官共之。朝廷之政主在天子与台阁。台阁若有过,天子纠之再易之,天子若有过,台阁谏之复谏之,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政不失位!”

    “首用官次尚贤,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里之内,民必有贤。士之贤也,农之贤也,工之贤也,商之贤也,四民者当以贤为师……”

    阁中极静,唯有林延潮侃侃而谈,史继偕,周如砥,王衡无不认真倾听,听到入神处浑然忘了下笔…

    当夜新民报加急刊载,主编方从哲不易一字地将林延潮这篇访谈登载于报上。

    次日清晨,即送到京师各个衙门官员,勋戚,官绅,士人,商贾手中。

    林延潮入阁之初,朝野上下无不猜测其政柄所在,担心擅权者有之,改革过急有之,顾虑重重有之,名不副实有之,朝令夕改有之,无处着手有之。

    但是林延潮没有掖着藏着,而是入阁第一日即将己政柄道出,开诚布公以示天下!

    此前无古人之举,顿时惊动了京师内外。

    国事积弊如山如何革除?国家将来何去何从?甚至大明将来有没有希望?

    但凡每个心头有些血诚的读书人无不关心,他们都想好好听之读之。

    一时之间,新民报洛阳纸贵。

    方从哲加急又多刊了一版,仍是一瞬之间被百姓们抢光,新民报报馆前车水马龙,士人们百姓们无不伸手高举铜板,争相买报。

    而街头巷尾,茶馆饭肆之中,无数百姓热议着。

    京师各衙门大小官员无不闭户读报,任何细节也不放过,逐字逐句揣摩过去。

    国子监,府学,县学,凡有志于学,有志于仕途的读书人,亦将新民报一字字读来,在旁提笔圈圈点点,读到胸中激荡处,于屋徘徊绕侧,意不能平!

    Ps1:感谢珂珂的男朋友,成为本书第十七位盟主。

    Ps2:感谢被水淹没的火,成为本书第十八位盟主。

    Ps3:感谢过客流往,成为本书第十九位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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