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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同事发了和女朋友一起去玩夹娃娃机的视频。夹了不少可爱的猫猫玩偶。

    这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千寻发了去邻市文和友玩的照片,还有茶颜悦色的奶茶。

    这是大约半年前的事了。

    绘然想起千寻确实曾拍着桌子说“如果不是没通关,去茶颜悦色排队买奶茶的人绝对是现在的两倍”。

    在认识千寻之前,绘然确实不知道有那么多人会特意过关去邻市玩。

    冰冻的雪糕西瓜和凉粉、拥挤的人群、几乎发烫的空气、炽热的太阳。

    ——她越来越想念夏天了。

    绘然再次裹紧了羽绒服。

    关于本市的冬天这一次到底能持续多少天,这一话题持续到了晚上的饭桌。

    即使按照绘然的提议,一个正常人也不太可能只吃糖水当晚餐,所以千寻找了一家火锅店——不是海底捞,就在糖水铺附近。

    是自助式单人火锅。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炉子,嵌入在桌子里的那种。因为时间尚早,现在有不少空桌。宽阔的店面一眼看不到尽头,像是倒挂的苹果糖一样的吊灯从天花上垂下来,中央是一张张摆着食材的奶白长桌,枣红色的墙上有不少看不出主题的画,零零散散的人群拿着碟子在长桌附近挑选食物。

    这家店开了肯定不是很久,因为这种造作的网红店以前根本就不多。

    “一个星期,”千寻夹起一筷子响铃卷,放进红汤里,“不能更多了。”

    热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千寻点的是药膳麻辣锅,绘然点的是意式芝士番茄锅。根据规定,每人可以加一次汤。可能是以前有人把汤底喝光了吧。

    番茄的鲜美融入了浓郁的芝士的奶香味里,汤面浮起一层黄白色的泡沫,甜甜的玉米、香菇、南瓜、五花肉、芝心小香肠在汤中上下翻滚。

    “然后又回到三十度,”绘然已经木了,“那样工作的时候可能会更暖和一点。”

    虽然按理说室内和室外的气温是不相关的,但不知为何夏天的时候绘然总感觉屋里不那么冷(是的,不是暖,而仅仅没有那么冷而已)。起码夏天的时候敲键盘的手指不会僵硬到失去知觉,外套也可以稍微薄一些。

    千寻知道绘然办公室里的大部分事情——这只是从前闲聊时候提起的内容而已。

    “为什么你们不再努力一下呢?”

    “比如?”

    “比如再贴一次出风口,这次用aa胶。”

    中文是种包容度很高的语言,她的普通话里偶尔还是带着一些不常用但也存在于汉语里的词汇,比如“唇膏”的出现概率肯定高于“口红”,“单车”高于“自行车”,“屋苑”而不是“小区”,“快速测试”而不是“抗原自测”,“出街”而不是“出门”——乍一听以为是什么外语,实际上好像这么说也不是不行。熟悉粤语的人会更容易听懂千寻的话,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也不算刻意歧视,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aa胶约等于502胶水。

    “不能毁坏公司财产。”

    绘然的语气木然得像是在复述教条。

    “这不算毁坏公司财产,这是造福人民。”

    千寻理直气壮地开始胡说八道,娃娃音让她的话更显得像是小孩子在学大人的口吻。

    绘然自暴自弃:“或者把暖包贴在出风口上,说不定风会变暖。”

    “要不搬一个暖炉回公司吧,公司应该有插头。”

    话题的路线逐渐从务实的提议往白日梦的方向偏移。

    发散思维是不需要逻辑的,幻想美好的生活也是。

    当人们在幻想自己‘从一百平方米的床上醒来’时,他们决不是需要杠精问“上厕所怎么办”;或者有人幻想自己变成大美人的时候,接话的人也最好不要说“被人性骚扰和怀疑你潜规则也很痛苦”。

    火锅的蒸气逐渐驱散了冬日的寒意。绘然脱掉了外套,身上只剩下一件看起来很单薄的衬衫。随着时间推移,餐厅里的人开始变多。衣着时髦的男女们按筹入座,放食材的桌周围挤满了人在选食物,人群慢慢地挪动着,像一条围绕着桌子的流动队伍。偶尔有后厨的人出来添加食材,人们就往四周散开。

    店内的桌椅排得比较密集,如果服务生不那么瘦,从中间走过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绘然和千寻比较幸运,进店时旁边的桌子还没有人,而因为这里比较角落,所以暂时还没有人选择这里。她们轮流拿了两轮食材和饮品(总得留一个人看着桌子),又各添了一次汤。

    千寻拿着两杯杂果宾治回来,将一杯放到绘然的火锅旁边。

    她才刚刚坐下,服务生就过来了。

    他对她们说:“不好意思,这边的桌子要挪一下。”

    绘然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桌子是由两张小桌拼起来的。可能因为人少,所以当时可以这么做。她们倒也没有往旁边桌子放太多东西,因为一看就不像是能一直用它的样子。现在人变多了,所以服务生要挪走它,以招待其他的客人。这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服务生将上面为数不多的食物重新摆好,并收走了多余的空碗和盘子。然后他将桌子往右边挪了挪,两桌之间只有约大半条手臂的距离,如果是坐在墙边的客人,大约要侧身才能勉强通过。服务生再熟练地摆上餐牌和餐具。

    时间恰恰好,新的客人很快就过来了。那是两个女孩子,看上去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妆容精致,肌肤雪白,穿着一丝不苟的大衣与裙子,看上去好像刚从甲级写字楼金碧辉煌的大堂与电梯里直接走过来,说话轻声细语,连隔壁桌的客人都听不到她们的对话内容。

    她们翻开菜单,其中一个女孩子的指甲上还画了蔻丹,仿佛与绘然不是同一个次元空间的生物。

    千寻没有多看她们一眼。

    她兴高采烈地对绘然说:“你知道吗,之前这家店的冰柜里还有维它奶和柠檬茶,刚刚我过去看了一眼,现在全都没有了!”

    因为很开心,所以千寻的声音略微大了一点。但是绘然确定并不算很大,至少餐厅里,比她还喧闹的人绝对比比皆是。

    绘然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哦,是的,绘然确定没有比‘离奇’更适合的形容词了。

    隔壁桌的两个女孩子,脸色突然变了。她们俩极度同步地看向千寻,眼神仿佛看向一只怪物,只会出现在电影《异形》里的那种。不需要很高的情商,也能看出这是因为千寻刚才说话了。

    就像一幕夸张的戏,很快她们的神情晦暗下去,用男性打量性工作者的那幅模样上上下下看了千寻一圈,然后,好像千寻和绘然是瞎的一样,将餐牌竖起来摆在桌边,似乎将它当作了小学生画的三八线。

    接着,她们一边用自以为躲躲闪闪的眼神时不时看一眼千寻,一边用不大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绘然的角度听去,仿佛两只蚊子在发出嗡嗡的声音。

    从小到大,绘然也不知道有些女孩子的技能点是怎么点的,她们擅长用那种听不真切又无法忽视的音量去窃窃私语,从她们的声色和姿态和情景,你也知道她们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你也绝没有反驳和责骂她们的机会——因为压根听不到内容。

    绘然学不会,也从来没有打算学过。她不会说出自己对这种行为的鄙视,因为根本没有意义。陌生的人类就像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理会她们纯属找打。

    绘然百分百确定,她们一定是被刚才千寻说的话刺激到了,而且她们的感想,此时此刻在议论的对象是千寻,最重要的是,能让她们用这种音量说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不是绘然自认为情商高,觉得自己解读出的信息一定是对的,而是这种情况太熟悉了也太好代入了,男性可能还没有什么感觉,女孩子们怎么不知道宿舍里专门挑事,生怕世界不太平的那批人是什么样子呢?

    绘然感觉到了一种直白的厌恶和攻击感,可是她们在议论的是什么呢?

    绘然一时联想不到。是千寻的港澳口音吗?还是她话里的内容?可是这两者在正常人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啊。何况这里是妖都,来自港岛的大学生多可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持续到了绘然看到千寻的表情那一刻为止。

    千寻别过头去,神情晦暗而厌烦。她似乎并不太感到惊讶,仿佛她在人生的前二十年,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她的表情说明了一件事:她很清楚隔壁桌的两人为什么不喜欢她,她也相当熟悉这种屈辱的根源,而她甚至改变不了自己——就像一个很胖的女孩子,被男生喊她“猪扒”那样——

    电光石火间,绘然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绘然更确定隔壁桌的两人和自己不是一个次元空间的生物了。

    不是那段话的内容,因为这个时间点,在这边大约只有恨国党才会追捧维它这个品牌,特别是了解时事新闻的年轻人;

    不是那段话的口音,因为这么一段时间的练习,千寻的口音和一般的广普也差不了多少,在本地也很常见;

    不是那段话的音量问题,即使在绘然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千寻的声音也不是很大,尤其是在餐厅里面。

    原因太显而易见不过了。绘然没发现纯属因为她不是千寻。当然,这种显而易见,在普通人眼中绝不是理所应当。

    绘然情商不高,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她第一反应中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是举手将餐厅经理叫过来,要求立刻将餐厅包场——听上去似乎更糟糕了……

    千寻的表情变了几变,从不满很快变成了决绝。她站起身,“我们走吧。”

    她们全程没有交流过一句话。但都已经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桌子上还有食物和饮料,但绘然十分理解这个决定。事已至此,没有人想和那两个人类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即使绘然不过是个旁观者。她点点头,“好。”然后跟着开始收拾东西,前去收银台结账。

    千寻穿过两张桌子之间,刻意地碰倒了那两份立在桌上的餐牌。隔壁桌子的客人还没有开始点汤底,此举绝不会弄脏或者弄撒她们的食物。绘然看到那两个人的表情顿时像是生吞了一枚煮熟的鸡蛋,总之她们停止了议论。

    但千寻看也没有看她们一眼。说来也是,看来作什么呢?

    两人结账之后就离开了餐厅。

    今天的天气不很好,乌云压顶,风雨欲来,空气是干燥而森冷的,足以让踏进室外的人们骤然清醒,寒风刮过高楼与街道间,风声听上去萧瑟而刺耳。绘然默默地引路,同时一直在思考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想到了一些似乎可以说的话,又似乎不是那么应该说。总而言之,情商低的笨蛋活在这个世界上是痛苦的。

    这里离糖水铺确实不是很远。十来分钟的路程,主要因为绘然走得慢。

    千寻突然说话了。她的娃娃音此时此刻听来比寻常还要脆弱不安,声音缩得很小很小,像是在说生怕有人听到的小秘密。

    “像她们那样的人很多。”

    这话的语气很冷酷,与声线完全不符。

    千寻的声音依旧甜美,娃娃音也被很多人觉得像是海豚音,总而言之,听上去永远像个小孩子。更坏的是,人的声带是人体中最后一个衰老的器官。

    有人觉得你是装的。

    在地铁里讲电话,总是有人抬起头来看你。

    每次在引人注目的时刻讲话,就有人学你的声音讲话,特别是男生。其他人还要跟着大笑,生怕你不够尴尬。

    隔着电话说过话而没见过面的人会以为,你只有七八岁。

    她知道这只是一些小事。

    本来是没什么的。

    可是此时此刻想起来,真糟糕啊,糟糕透了。

    “她们觉得你是故意那样说话的,故意将声音弄成那样,她们觉得这是在勾引男生,因为他们喜欢。一旦你声音沙哑一点点的时候,她们就会说这是终于装不下去了。

    说得好像娃娃音有多受欢迎似的。”

    绘然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她默默地听着。

    千寻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谁要他们稀罕?他们稀罕了,那又怎么样?”

    因为需要领路(虽然绘然把地图发给千寻了,但地图和实际路况还是有出入的),所以绘然一直走在稍微前一点,但又不是特别远,远远看去两人还是并肩的位置。是的,这很困难,和人一起出去玩就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为了听得更清楚,绘然在刚才一直在往后退,直到她们的脚步在路上处于同一水平线。

    好吧,绘然很想说点什么。

    但是事实上,不是一个人想说点什么,就一定能说出口的。特别是对于那些不擅长与其他人类交流的人类而言。

    绘然没法说出“不要在意”这样的话,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痛苦都是真实存在且不可能短时间内释然的,尤其是对当事人而言。

    绘然也没法说出“这种人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种气话对缓解真实的痛苦并没有作用,那些人又不会因此而消失。

    她感觉到自己很紧张。

    “确实是她们不对,这实际上也不是你的错。”绘然试图寻找能讲的话,但是能用的词汇感觉少得可怜。“声音是天生的吧。”

    她的声音清冷而疏离,仿佛事不关己。

    但千寻知道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起码内容也不是。

    绘然从口袋中找出唯一一个暖包。她放进她的衣袋里。

    千寻知道绘然是个温和的人。她会试图迁就大多数人,能不说难听的话就不说,不擅长攻击,甚至也不怎么擅长保护自己。事实上,她认识她,而不仅仅是知道她的名字。

    ——即使那不过是因为神开的一个玩笑。

    “好吧,我确实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不喜欢娃娃音,”绘然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不带一点紧张:“嗯……因为我是喜欢的呀。”

    在说出内容的那一刻,绘然觉得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知道如果真听到了那可能就需要进医院了。

    绘然听过无数的恋爱经历,来自朋友、父母和同事。和大多数的恋爱小说不太一样的是,那些故事里从来没有太过纯洁和直率的表白。根据他们的说法,仿佛这种事情是只需意会不需言传的,十分玄学——因为人类是种复杂的生物,而肢体语言的作用远远超过口中的话语。

    但是绘然还是说出口了。

    不为什么,因为别人的经历是别人的经历,而绘然并不是他们,她是她自己。她只能按照自己想出来的办法了,即使那个办法可能不怎么好。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冬夜里显得尤其清晰。

    千寻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好了。

    并不是世上的所有感情都是一厢情愿,而她的直觉并不能算是不敏锐。她知道自己心动了,同时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不是单箭头。但是这种感觉是朦胧而暧昧的,潜藏在她们对话的每一个间隙,以及对视时所感受到的微弱到近似错觉的判断。

    她的脸颊烧了起来。

    对一个人会有怎样的评价视乎对她的想法,而只有心动的对象才会有近于欣赏的评价。而她对绘然的评价——从来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批评。

    为什么她没有在醒来后立刻来找她。

    为什么她再次见到她时,会感到喜悦之情。

    为什么她想一直和她聊天,明明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惧怕被伤害,所以从来不直白地表述自己的感情,但他们会试图透露线索,却又永远为自己留下解释的余地。

    我不希望你知道我的感觉,因为我不确定你会如何回应——但是我想要你来拥抱我。

    现在你来了。

    所以千寻最终只能说:“……我也一样。”

    在她们两人当中,千寻才是说话腔调更不日常的那一个;因为她的普通话毕竟有一半是从书里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学来的。

    绘然的思维有那么一刻的卡壳。

    ——现在事实证明了,那并不只是她的错觉。

    ——那是她的荣幸。

    她们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向前走了——向糖水店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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