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林中,月色清寂。
姜唤绮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姜亭燕留下的小刀,刀柄微凉。
这刀身锋利,削铁如泥,是姜亭燕离去时再三叮嘱要小心下刀。
姜唤绮没使过这种武器,她咬咬牙,试着略微用力,在撩起袖子的左手小臂上,一口气划下一刀。
顷刻间,瓷白的皮肉鲜血直流,姜唤绮眼也不眨的,赶忙递出手,将伤口凑到谢昭远唇边,喂他喝血。
血色浓艳,近乎对冲了谢昭远身上的铁锈气息。
姜唤绮一时忘记了痛意,直盯着谢昭远的唇,一眼不眨。
见他昏迷中紧闭,姜唤绮干脆丢开手中小刀,拿另一手捏住谢昭远双颊,逼他无意识张开唇齿。
血水这才流入他口中。
可姜唤绮狂跳的心脏,仍旧没有缓和,来回看着谢昭远心口上的伤洞和面上的鼻息。
但许是因为呛入口中的是血液,昏迷中的谢昭远的身子本能地抗拒,无意识地反呕了一下,口中吐出了姜唤绮喂下的血水,与自已的血痕渐渐消融。
“不可以——”
姜唤绮狠心一用力,加重了掐脸的力道,逼着谢昭远继续喝血。
因着太过紧张,盯着眼下境况,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已竟在自说自话,吐露了心声。
“不能死……谢昭远……”
“你不可以……不可以……”
嗓音发颤,渐渐染上了哭意。
骤然恢复意识的谢昭远,陡然睁开眼来,朦胧视野里见到的,便是月光倾洒之下,跪坐在他身边的姜唤绮。
双眼泛红,唇色苍白。
递到他脸上的藕白小臂,肉眼可见地颤抖。
还有不断充斥在他口中和鼻腔里的血腥气味,猛然刺激他回过神来,一把反扣住姜唤绮的手腕。
“你做什么?”
反问是下意识的,可话刚出口,谢昭远就敏锐察觉到了体内异样,低头一看。
他胸膛上那可怖严重的伤口,竟在一点点的快速愈合。
刹那间,谢昭远冷不丁回想起那时在行船上,姜唤绮脖颈上的毫发无伤,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禁瞳孔一震。
“你——”
谢昭远下意识松了下手,却在反应过来的瞬间继续一握,把住了姜唤绮微凉的腕骨。
极短的时间内,他已是想到了许多。
“为什么?”
谢昭远是真心发问,困惑盯着眼前的姜唤绮。
自已就这么值得她暴露如此大的秘密么?
忽然之间,谢昭远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度想要抽身逃离,不愿看见姜唤绮的脸。
可待瞥见她那小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谢昭远眉头一紧,也忘了方才生出的想法,只盯着她的伤。
“够了……”
姜唤绮也知道可以停手了。
她放下袖子,捂住了手臂,没去处理伤口,毕竟很快就能自愈了。
但眼下面对着苏醒的谢昭远,姜唤绮却无话可说,她一心只想着救下他,没想过怎么面对之后的事情。
可是,她并不后悔。
“我……我去让顾先生他们回来——”
“姜唤绮!”
谢昭远一手抓住了就要起身的姜唤绮,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拦下她。
他只觉得心口发堵,沉闷压抑,好像透不过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所致。
最终,谢昭远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地沉默下来,松开了手。
姜唤绮顿了顿,转身去找人。
身后就传来了谢昭远带着咳嗽的嘶哑声。
“姜唤绮……咳咳……”
“我谢如淮……”
他倚靠在树干上,歪头望着姜唤绮骤然停下的背影,低低出声。
“欠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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