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玉端坐在马背上,烈阳穿透薄云,给他的白发,添了一层淡泊的光。
与城外的饥民遍野不同,郓州城内,鼓乐齐鸣。
身着薄纱的少女,在用鲜花扎出来的马车上,舞得娇媚。
尉迟澜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他在心里,暗暗为郓州知州的脑袋,捏了把汗。
色彩绚丽的丝帕、香囊,被挤在路旁的男男女女,扔向花车。
少女的舞姿,在众人的追捧声里,更显妖娆,随之而来的叫好之声,更是压过了伴奏的丝竹,吵得裴恒玉胯下的骏马,烦躁的打着响鼻。
“这郓州,不是受灾了么?”令狐星朗把裴恒玉护在身后,蹙眉道,“怎么还庆祝上了?”
“外乡来的吧?”一个挤不上去的老汉,颇显得意的介绍,“这是郓州的习俗,叫迎花神!”
“迎花神,迎花神,花神一到,百难全消!”另一个年轻公子,随声附和,“在郓州,不管是翻船、旱涝还是瘟疫,只要是天灾,请花神来闹一闹,保管百难全消!这可是郓州独有的风俗,整个大盛,找不到第二个!”
“看来府里已经收到了消息,”站在客栈二楼的王睿,不看楼下的花车,他瞟了一眼宇文君安手腕上系着玉坠子的红绳,说,“知道大人物已经到了!”
坐在窗边的宇文君安,也没看花车之上,一身妖娆的舞娘。
那双眼睛,在看到花车对面的那一抹白发后,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起来。
令狐星朗不是说陛下早到郓州了么?
怎么会在街上,看花神?
不对!
随着花车的缓慢移动,宇文君安看到了跟在裴恒玉身后的令狐星朗,和一辆被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
陛下,这是……刚入郓州城。
而马车里藏的,应该是小和尚!
陛下还真把他当成了我的替身?
那颗急切着,想见裴恒玉的心,瞬间碎裂!
啪!
宇文君安眸光阴郁,手边的茶盏四分五裂,白瓷碎了一地。
“别胡说,”张小虎瞪了王睿一眼,“看你都把老大,惹生气了!”
“本公子那么爱生气么?”宇文君安的唇角,勾起邪肆的笑,对王睿说,“你都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王瑞垂眸想了一会儿,他说,“这花神娘娘,不是为了消灾的,而是为京中来的大人物准备的。”
宇文君安点头,他问,“准备做什么?”
“准备送给大人物!”王睿看着缓缓而过的花车,眼神里闪过厌恶,解释道,“王知州是个谨慎的人!他怕留下把柄,从来不肯把歌女、舞姬养在自己家的后院儿,而是直接养在妓院里。每当有贵人来郓州的时候,他就命妓院里的老鸨,把那些他准备好的人,拉到街上跳舞,然后再假借花神的名头,把那些女子,送给达官显贵,来换取利益!”
“王知州是你父亲,”宇文君安觉得这个王睿,是故意把这些话,说给自己听的,他问,“你把这么大的秘密说给本公子听,不怕连累了他?”
“王睿,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王知州的儿子!”王睿义正言辞道,“他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用给达官贵人送女人的方式,躲过追查,我……不与他为伍!”
王睿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宇文君安突然想到,他们夜闯知州府的那天夜里,这个王睿,指着府里最大、最华丽的院子说,那是姨娘住的地方。
宇文君安心下了然,但他没戳破王睿的心思,转口问,“这个花神,一般要迎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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